「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一切对于物质现象的执著都是心的变现。
从化学的角度去分析,酒不过是乙醇与发酵植物的混合体,它本身并不会把人醉倒,但是当人的意识沉嗜于酒的醇香和对感官的刺激,或因 有不平衡的情绪而想借酒去麻醉自己时,酒便会变成能醉之瘾了。
从细菌生物学的角度去看人的身体,它不过是一个大虫聚。西谚云:「美貌不过是一张皮而已」。皮内共有三十六物。据〈大明三藏法数卷四十八〉所举,人体三十六物为发、毛、爪、齿、眵、泪、涎、唾、屎、尿、垢、汗、皮、肤、血、肉、筋、脉、骨、髓、肪、膏、脑、膜、肝、胆、肠、胃、脾、肾、心、肺、生脏、熟脏、赤痰、白痰。那一物令人心驰神往呢?当意识垂涎于淫欲时,色就变为能迷之欲了。
这分明是人自己的心识作祟,怎能归咎于酒和色呢?
所谓万法唯心所现,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当打破了自己对外境的执著心,便能够息妄归真了。
宗门说:「狂心不歇,歇即菩提」,狂心就是凡夫的妄想执著心。当你能够降伏你的妄心,真心就会显露出来。禅门有一段「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公案。
相传六祖慧能大师从师傅弘忍处接受衣砵之后,返回广东曹溪,过了十六年,来到广州法性寺。一晚,寺旁的旗幡被风吹动,发出飒飒的声响,有两位禅僧听到,便以风和幡的幌动,作出哲理上的辩论。
其中一个和尚说:「旗幡是被风吹动的。」譬喻自己的心本来是清净的,只是因为有外境的纷扰而引致心动,所以外境的引动是众祸之源。
另一个和尚却说:「旗幡是自己飘动的。」譬喻自己的妄心不清净,不守本份,烦恼只不过是外缘,不是主因。所以妄心的本动性,是罪魁祸首。
两个人各持己见,为了风动和幡动争论不已。六祖慧能先是冷眼旁观,然后便插咀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六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争论「风动」「幡动」的禅者,是在自己的思维上起了分别心,因此产生了「清净」与「不清净」,「内心」与「外缘」,「动」与「静」,「喜爱」和「憎恶」,「圣」与「凡」等等各种二元对立的境界。只是,真理是不可以用拣择分别的知见去探求的。
六祖说「仁者心动」,是指出当两位仁者偏执于事理的极端时,妄心已动,又用言语概念去辩论是非,便已经纷扰了自性清净的心,又怎能体证真理呢?
真理是超越分别,不立凡圣,弃却取舍的。好像广大无尽的空间一样,偏一切处,容一切物,本来如是,不增不减。虚空中呈现的一切山河大地,草木丛林,万象森罗,都有它们过去、现在、未来,千变万化的生灭形态。但是虚空本身并没有丝毫的生灭,它是「湛然常住,不生不灭」的,并没有因物质的生起而增加,或现象的消灭而减少。
《大乘起信论》云:「真如自体者,一切凡夫声闻缘觉菩萨诸佛,无有增减,非前际生,非后际灭,毕竟常恒,从本已来,性自满足一切功德。」
两位禅僧「风动」「幡动」的推理,是在寻求真理的途中,误入了二元思维的歧路。其实二从一生,此一是心。当「一」也不执著时,真理便会自然显现。
禅宗三祖僧璨在〈信心铭〉说:「不用求真,唯须息见,二见不住,慎莫追寻,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万法无咎。」六祖指出一心不生,才能够证悟真理。两位禅者随心逐境,因此产生了「风动」「幡动」的分别。
「仁者心动」这个公案,自古以来已经成为禅者的座右铭。但是对于非修禅者,尤其是在家居士,又有什么启迪呢?
它启示了真理其实不需怎样刻意的去追求,只需要息除心中一切虚妄知见,怀着诚恳正确的人生观去努力生活,将现实的得失和种种是非观念放下,使自己的思维时常安住于清净的平常心之中。这样的生活态度,将会带给你无限的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