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焉知前者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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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經過一素食館,看見門前的木架上堆放有不少佛經,在熙來攘往,車輛擁擠的行人路旁,都玷滿了塵埃和雨漬。有兩位手持念珠的蓮友,正在書架旁東翻西揭地挑選。其中一人不耐煩地撮起一部經書說:「兩個多月了…放在這裏的,都是金剛經、心經、大悲咒!為什麼不印送其他罕見的經書?送經的人,有錢也不會花!」說完之後,順手將經書扔回書架上,悻然離去。

我不禁喟然感嘆。這種對佛經的態度,不但缺乏恭敬心,委實是太輕慢了!這大抵是因為贈送佛書的善信愈來愈多,流通的網絡也愈來愈廣:佛具店內、素食館前、甚至茶藝館、錫箔香燭店內,都擺放大量免費結緣的經典,顧客都可以順手拈來,俯拾可得;讀完之後,又可以隨處放置:或床上、椅上、餐桌上,拜墊上,甚至地上。今人太不珍惜法寶了!須知學佛必須懇切志誠,方能感應道交;若毫無敬畏,雖種遠因,而褻慢之罪,會帶來不堪切想的果報。大家可知道:這些經典不但是佛陀「無上正等正覺」的修證懿範,而且是歷代高僧們不惜生命去爭取回來的文獻嗎?它是人類文明的寶藏,智慧的結晶啊!

歷代不少西行往天竺求法的僧人,在漫長的旅途中,嘗盡艱難險阻,九死一生之苦:有些客病荒途,齎志而歿;有些不堪勞頓積苦,半途折返;亦有很多未見史冊記載的,其實都已經默默地在沙漠或蔥嶺間犧牲了。在這些無數的大德中,能夠保著性命,攜奉法寶回國的,就祇有朱士行,法顯、玄奘和義淨等數位而已!你可知道他們冒險取經的事蹟嗎?

(一)西行求法的漢僧

朱士行大師是西行求法的第一位僧人。他在東漢甘露五年(二六一)從雍州(即今陜西)出發,經過敦煌,橫渡「天山南路」的流沙地帶,抵達于闐國(今新疆和闐),求取《大品般若經》的梵本。當時通往西域的道路崎嶇艱險。朱士行憑著堅毅不屈的誠心,獨自一人行了萬餘里路,開創了西行求法的先鋒。他在于闐抄錄《大品般若經》的梵本,共有九十章,總計六十餘萬字。後來該梵本於元康元年(二九一)由竺叔蘭等人合力譯成漢文,是為《放光般若經》。

法顯大師於東晉隆安三年(三九九)約同慧景、道整、慧應、慧嵬等人,由長安出發,經過「河西走廊」(張掖–敦煌–鄯善–焉耆–疏勒–于闐),再越過蔥嶺雪山,前後六年才到達印度。途中的沙漠地帶,酷熱乾旱,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目茫然,只憑著偶而見到的枯骨為標幟。蔥嶺雪山經年飄雪,萬壑千峰,崎嶇險絕,祇依靠簡陋艱險的梯道繩橋為路軌。他們一行約十人,在途中有因病折回的,有失蹤的,有死在路上的;也有最後留印不歸的。終於求得佛經回國的,就只有法顯一人而已。法顯出發時是六十四歲,西行六年,在印度逗留六年,學習梵文及抄錄經典。他的歸程是沿海路經獅子國等地,又經過三年的漂流,最後於山東青州登陸。這時他已經七十九歲了。法顯大師攜回不少經律論典籍,並翻譯了《摩訶僧祇律》、《大般泥洹經》、《雜藏經》、《雜阿毘曇心論》等約一百多萬字。

在《佛國記》的跋文中,有一段法顯大師的自白,堪能道盡西行求法者的艱苦:「回顧西行所經歷的艱難困苦,現在都不自覺地心悸汗流,我們之所以能夠乘危履險,不惜生命,大慨是因為我們生性愚直,志向專一,才能冒著生命危險,為了完成萬分之一的希望而奮鬥到底。」

唐朝玄奘大師於貞觀三年(六二九),獨自從長安出發,取道玉門關,經高昌、龜茲、攀天山至素葉城、出鐵門、渡縛芻河、越大雪山進入北印度,整整行了二年多。根據《大唐西域記》所載:當他渡過八百里沙漠時,曾有四日四夜缺水,但他矢志西行,立下誓願:「寧向西天一步死,不回東土一步生。」玄奘是經由「絲綢之路」」西行取經的。這路險絕非常:北有天山,南有崑崙山,西有帕米爾高原等五千尺以上逶迤延綿的高山;要越過這地區,必需要堅定的決心和非凡的體力。玄奘抵達北印度摩揭陀國後,依那爛陀寺戒賢大師學習梵文和《瑜伽師地論》等佛理。他留印達十七年之久,四處參學;總計他所從學的論師就有十五人。玄奘於貞觀十九年(六四五)重返祖國,帶回經論共六百五十七部。他回國後召集人才,組織譯經場,遂於十九年間,共譯出經律論七十五部,總計一千三百三十五卷。

唐朝義淨大師於咸亨二年(六七一),從廣州搭乘波斯商船,由海路出發西行,經過麻六甲海峽和孟加拉灣各海岸,抵達印度。他的西行求法總計二十五年,遊歷三十餘國,攜回的梵本約有四百部,共譯出五十六部經典。在《翻譯名義集》卷三內,有一首義淨大師所作的《取經詩》:

「晉宋梁齊唐代間,高僧求法離長安;

去人成百歸無十,後者焉知前者難。

路遠碧天惟冷結,沙漠遮日力疲憚;

後賢若不暗斯旨,往往將經容易看。」

這首詩道出了這些高僧們的共同心聲,是給輕慢經典者的當頭棒喝!。

(二)東來宏法的胡僧

佛教自東漢傳入中國以後,除了漢增西行求法之外,亦有不少東來宏法的西域、天竺僧人(當時稱為胡僧),從異國長途拔涉,翻山越嶺來到中國傳教。這些僧侶,冒著生命危險,經過「絲綢之路」,或「天山南路」、「河西走廊」或從海路來到漢土,成為中國佛教的播種者和拓荒者。

最初東來的印度高僧是迦攝摩騰和竺法蘭。他們隨著漢明帝的使者來到洛陽,先學習漢語,隨後翻譯出《四十二章經》等。後來陸續東來的胡僧頗多,現試列舉其中顯著者,以供大家參考:

年代      國藉      譯師                   經典

東漢    安息國    安世高           《安般守意經》《八正道經》等

東漢    月氏國    支婁迦讖 支謙    《首楞嚴經》《道行般若經》等

東漢    天竺      竺法蘭           《四十二章經》《佛本生經》等

三國    康居國    康僧會           《雜譬喻經》《六度集經》等

三國    康居國    康僧鎧           《佛說無量壽經》等

三國    天竺      曇柯迦羅         《摩訶僧祗律》等

西晉    月氏      竺法護           《光讚般若經》《維摩詰經》等

東晉    龜茲國    鳩摩羅什          翻譯甚多約共七十四部

東晉    羅罽      佛陀耶舍         《四分律》《長阿含經》等

東晉    天竺      曇無讖           《涅槃經》《悲華經》等

東晉    天竺      佛馱跋陀羅       《華嚴經》《大般泥洹經》等

南北朝  羅罽      佛陀什           《五分律》等

南北朝  西域      薑良耶含         《觀無量壽經》等

南北朝  羅罽      求那跋摩         《雜阿含經》《勝鬘經》《楞伽經》

南北朝  天竺      真諦             《金光明經》《大乘起信論》等

隋      天竺      達摩笈多         《藥師如來本願經》等

唐      西域      不空 善無畏 金剛智

諸國      實叉難陀 菩提流志般若 佛陀多羅等   翻譯經律論甚多

佛門有句諺語:「經書難得,人師難求。」每一部佛教經典的東來,都有其可歌可泣的故事。佛教徒手捧這些得之不易的經典時,怎能不心生恭敬,心存感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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