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這首詩是唐朝詩人賈島所作的「尋隱者不遇」。賈島,字浪先,北京人,曾經出家為僧,法名無本。他後來還俗受教於韓愈,年近五十才考中進士,後貶為長江縣主簿,人稱賈長江。
賈島是苦吟派詩人,著名的典故「推敲」即出自有關他的傳聞。傳說他在驢背上苦思「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兩句,反覆斟酌用「推」字還是用「敲」字,以至錯入了京兆尹韓愈的儀仗隊(見註一)。賈島據實以對,謂因「推」、「敲」一字未定,因聚精會神而不知迴避。韓愈停了很久說:「敲字佳」,於是兩人並騎而歸,共同討論作詩的方法,結為布衣之交。賈島後來也說這兩句是「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後世多將斟酌鍊字稱作「推敲」。
賈島早年體會過寂静禪修的生活,故習慣以超脱孤高的心態去觀看人生。他詩中的山光水色用的多數是超塵安静、恬淡清閒的筆調。這首「尋隱者不遇」便是一首膾炙人口的禪詩。
「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即是說作者去探訪一位「隱者」,在松樹之下見到他的徒弟(童子),童子告知來訪者,他的師父採藥去了。何謂「隱者」呢?在古代,因為地方遼廣,所以有些人在城市裏住不慣,或者是不喜歡作官,便隱居到比較偏僻的深山裡,過着農耕、伐薪、採藥的淳樸生活。他們通常都是有道德、學問的修行人。這就是作者所要尋訪的「隱者」。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童子告訴來訪者:「我的師父就在這座山裏面,但山巒連綿雲霧深鎖,我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處。」
這是一首問答詩,詩人採用了問答的生動、自然手法。全詩雖然只有四句廿個字,但是已經將隱者的形像、四周的環境、隱者的清修生活表露無遺。其言精,其筆簡,情深意切白描無華。以白雲比擬隱者的高潔,以蒼松譬喻隱者的風骨。寫尋訪之不遇,更能顯出尋訪者欽慕賢者之情。
好一句「雲深不知處」,蘊藏了玄妙的禪機。這種雋永的禪意,是從禪修者清晰的心泉湧出來的超然智慧。苦吟派詩人每多崇尚禪門超塵恬淡的清修意境,而賈島也始終保持着禪僧的「衲氣」,故其禪詩用字造句樸素無華,意境清寂幽遠。
「雲深不知處」使人悵然若失回味久遠,語結而意未結,言盡而境未終。這「雲深不知處」是象徵我們的妄想深鎖住整個山巒中。採藥去的隱者師父以採藥濟世救人,象徵我們的真我、佛性。山中的童子譬喻我們的分別心。分別心和真心相比,就好似童子和師父一樣,童子是無法了解師父的深邃廣大的,但是師父教導了童子人世間的一切。現在童子隱隱約約知道師父就在山裏,但是雲深不知處,祇見群山環抱雲霧繚繞,童子亦無法指出正確的師父所在。尋隱者的人與童子一齊,在松樹之下遠眺山巒。只要他們有耐心,等到雲霧廓清之後一定會見到隱者安然歸來的。
賈島上山尋訪隱者,雖然雲深不知處,但是在尋覓的過程中,那種毅力及所遭遇一切難忘的經歷可能是別有一番天地的。
註:
註一 京兆尹是京師最高長官,相當於現在的首都市長。